【大菅/兔赤】东京苦恋联盟

# 菅原孝支去东京念书和新朋友赤苇京治互相倾诉暗恋的故事。

#有一小部分兔赤暗恋,单纯有点想看两对标准版好夫妇放在一起会是什么感觉。

#私设巨多,全是我臆想,ooc致歉。

#全文1w+,一发完,无脑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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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苇京治再一次见到泽村大地是春天快过去的时候。他在文字烧店和大学文学社的人聚餐,碰上菅原带着借春假来东京看排球表演赛的泽村来吃饭。

那两个人身高相仿,但泽村和菅原一前一后走在狭窄过道时,能把另一个人整个遮起来。赤苇看着菅原从他身后探出头打招呼,立刻猜测这种强壮程度绝对是没有放弃锻炼,感觉和职业运动员也没差了。结果确实如此,泽村正在念警校大二,在他们老家。

离开了球场以后赤苇反而变得和菅原挺熟了,大家在打排球的时候就一起合宿过很多次,站在网的两边,也站在网的同一端,就算高中时隔着年级和队伍,私底下交流不算密切,但怎么都称得上早认识的朋友。现在他们偶然在一所学校念书,很多学生会的活动都赶同一场,自然而然联系紧密起来了。

于是酒喝到有点醉醺醺的菅原很不客气的在赤苇结束聚餐后把人抓住续摊,有点向泽村炫耀新生活的样子,完全不管赤苇接下来有没有行程。

赤苇落座时泽村很无奈替菅原和他说道歉的客套话,还加点了可乐饼。赤苇小他们一届,泽村端起宽厚的前辈架子,一系列熟练处事显得他主将风范不减,赤苇腹诽怪不得能制住当时乌野那群妖魔鬼怪。

他们从两年前的春高后再没见过,原本也不是比得上和日向月岛之间那样熟悉的关系,这反而比陌生人更尴尬一点。两个人努力找话题不让桌子冷场,也努力让菅原说的话变得更有逻辑,不知不觉说起来一起打排球的事,又进展到大一时泽村来送菅原上学,他第一次来吃这家文字烧。


是菅原搬来东京的第一天,租住的公寓附近道路两旁,樱花落得像雪一样。泽村和他还有一个大行李箱一起挤在车后座,根本没有任何能闲出来的空间让菅原能有余裕把身体从大地旁边贴到玻璃上往外看。

但泽村还是默许他把上半身横亘过来,塞满了他的腿和车顶之间的那部分位置,以至于菅原翘起来的头发紧密的戳过来,搞得有点发痒,只能用尽全部力气不打喷嚏,而不是回应菅原聒噪的声音。

他在心里暗暗作想:看菅原一会收拾起一个新家来,还能不能有这样的精力。到此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跟着从宫城一路到这里的意义,其实只有成为十足十的苦力这一项。最终站在房间里耗尽心力琢磨好像有点买大的被单怎么掖进床垫底下更平整的人是他,而不是在把排球部照片塞进相框后就感觉自己做完堪称史诗级家务活的菅原。

高中三年一直在被摆一道的泽村大地,就算进入第无数个春天也依旧毫无长进。

好在菅原并没有那么没良心,在泽村大地帮他料理完大部分搬迁要事之后,特地选了一家高价文字烧作东,以回馈主将一整天的辛苦。就是店铺位置离菅原家有点远,要路过他即将要念的学校之后再多走点,泽村本来想说找家附近的拉面馆凑合下,他俩本来就没有相互客气的必要,也是给菅原的钱包放点松,刚启步的生活指不定要再高消添大件。他正认真的把被菅原叠进冬装箱子的卫衣找出来放进柜子里,大有就算去拉面店会连叉烧都不舍得点的意思,好像好友马上要在东京的车水马龙间过上只能吃得起不加馅的饭团的贫穷日子。

菅原躺在地板上把手机页面划出残影,嫌弃的说大地你又不是我奶奶怎么那么啰嗦,他随手把沉重的零钱袋丢到泽村腿上,砸上硬邦邦的肌肉又掉在地上发出嗙的一声响,泽村看过去,觉得菅原漫不经心洒在地板上的每一根发丝都写着:我是有钱人。

现在只是吸了几口空气就已经被大城市荼毒了这个人。泽村捏捏鼻梁觉得自己要像东峰旭一样开始患上焦虑忧心症,明明看起来很让人放心的菅原是罪魁祸首。

在去店里的路上,絮絮叨叨个不停的人转移成了菅原,两个人好像有很多奇怪的守恒定律,话总不会被一个人说尽。他们踩着掉下来的樱花瓣,穿过连接居民区的桥,一点点走去比较繁华的地带,进行“东京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城市大概都大差不差”之类的没意义对话,三年的默契让他们就算并肩挤在人行道边避让小孩时肩膀都不会贴在一起,又让碰上造型独特的揽客招财猫雕塑时菅原一扬眉毛泽村就知道他要说它像什么。

他们用了比预计更长的时间走到文字烧店,所幸菅原推荐的这家店味道不错,招待也贴心,两个人很快就吃上了热腾腾的食物。席间他们聊起快开始的新学期,菅原理所当然的举着筷子命令泽村多让两口给他,理由是万一之后交不到朋友再也吃不到这家店,这次没有多吃两口的话会显得很亏,

骗谁呢。当时泽村大地看着他白静的脸,谁都会喜欢这家伙的。泽村大地很少能笃定一件事那么彻底。后来证明泽村大地的预感不错,菅原的大学生活从最开始就一直顺风顺水。


他们当着菅原面说这些事,本人却像他们在说不存在的记忆一样一脸空白,也可能是因为酒喝得确实有点上头,他现在捧着大麦茶却有着要喊行酒令的气势,嗙嗙拍着泽村的肩膀,嚷嚷着为自己辩解才不是什么都没干把大地骗来当苦力。

泽村一边用是是的单音节回应着他,一边又拿了个干净杯子给菅原倒冰水。

“那赤苇怎么和菅碰上的?”泽村顺便给他倒了杯,也把问题抛了过来。他稳重又和善的笑着,赤苇却感觉一股奇怪的无形压力要从头顶压下来了。不愧是未来的警察吗,问话的时候就会转变为很有魄力的那面。

赤苇从脑子里挖掘了一下,认真起来回答泽村的问题。他和菅原第一次重逢是在学校,一堂很无聊的学生会例会。赤苇在之前被木兔绊住,强拉去吃文字烧,拖拖拉拉告别好半天,难得踩着点进教室。会议来的人不多,按部门稀稀拉拉的坐成一片一片,赤苇在会长谴责迟到的目光里没法去和自己部门的人凑成一窝,只能硬着头皮坐第一排,在菅原前面,本子摆桌上没两分钟就需要记笔记,他从无底洞一样的包里掏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支笔。菅原很好心的从后面递了一根给他,两个人就搭上了话。

很自然而然的,赤苇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个浅色头发的遥远隔壁校学长。

菅原听说他那天刚从在文字烧店来时还直说是缘分,说他在东京吃的第一顿饭就是这家店,和大地一起。

那是赤苇第一次听菅原说起泽村大地,一开始还以为两个人一起来东京读书,结果兜了很多圈听了很多事以后才知道只有菅原自己,靠谱主将被抛在了宫城。但这番重遇显得菅原和泽村是一体两人,没有再见过面,赤苇就从菅原嘴里十足十的知道泽村的动向。

哪有人天天把高中同学挂在嘴上的,赤苇咂么感情上的味料想一贯很准,立刻明白两个人肯定有超越队友的内容。

多聊几句后菅原倒也坦坦荡荡乐于承认,一副十窍开了九灵通的情圣样子坦白在暗恋中,还揶揄说起木兔光太郎。

木兔光太郎。

赤苇京治在嘴里翻来覆去倒腾复述了一下这几个音节。占据赤苇整个青少年时期的名字,他不自觉按按手指,排球表面摩擦力不足的触觉好像还留在掌心,但没法以此延展出更多的秘密。毕竟他围着那个人转来转去,已经成了一则默认选项,快餐店里最显而易见的超值套餐类型。

“赤苇也很不容易啊。”菅原体贴的轻飘飘感慨,把这章揭过,两个人意外就此有了更多的共通。

还没谈上的恋爱显得像春季的果酱,没熟透的果子加多少砂糖,也是甜腻里泛着一口酸。菅原大方分享他的感情轶事,也直言没在宫城念书除了分不小心考高了点,也为了躲躲直愣愣什么都不往感情上拐弯的大地。


但菅原变为同校学长一年多后,当赤苇终于再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泽村大地时,他十足十的确定,他对菅原信任太过,真的相信了他描述出的悲惨初恋,两个人不容易之处根本没有五十步笑百步,东京轻飘飘苦恋联盟只有他一个人受苦。

赤苇眼见为实的是他们两人之间明显被贴了八百个姻缘御守似的,感觉就算是稻荷神社的狐狸亲自来了也拆不散。


文字烧之后赤苇没再见过泽村,菅原也好像凭空消失了几天,一直到再从校园祭会议里碰上,春天已经结束了,绿叶葱葱郁郁的在学校里长了一大片。

菅原在期间把那个文字烧店的故事给赤苇补全。他讲和泽村相关的话总像在讲故事,总用一种柔软的冒泡泡的语气。

菅原抱怨讲,那时泽村拿着铲子仔细把食物切割瓜分时把话说的漫不经心但又很真诚,说菅原“别说交朋友了,你这家伙说不定年末都会带女朋友回家”。菅原把泽村的语气学得很像,帮赤苇很好回忆他典型运动部员的健康肤色,在店里黄澄澄的氛围灯下显得有点像烤红薯皮。

菅原盯着泽村的脸,感觉他脑子里都塞满了烤红薯。

他那么喜欢他,怎么就看不出来。

菅原赌气一样在泽村的示意下递过去盘子,吃了一大口已经被裹好辣酱的文字烧,没吃出什么好吃味道,只觉得卷心菜没熟一样苦兮兮的。

于是他很直白的抱怨出来难吃。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泽村无奈的拉长声音敷衍道,两个人在食物滋滋叫的声音里沉默了半秒,话题还是被泽村接上了“不过不想菅那么早谈恋爱,感觉很怪,年末两个人都不能一起参拜了。”

菅原筷子一顿,感觉自己的耳朵大概有点烫,他真的无药可医,从这一点点话里就能品查出莫须有的爱意。

“不会谈的。”菅原吃掉后半块,觉得泽村的厨艺真的飘忽不定,后面这半块还挺好吃。


他讲完,眉毛垂下去有点愁云满面。

赤苇回忆了一下,他和木兔也有这样的瞬间。


刚收到大学录取的时候,木兔闹着要给他庆祝,从训练地遥远的跑回东京请他吃烤肉,虽然最近还是他一直负责动手,但木兔在冬日的烤肉店里把肉从烤盘夹回赤苇的盘子里时,笑容灿烂的比炉子里的炭都要鲜活。也是这个时候木兔说赤苇以后肯定很体贴女朋友,那是赤苇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他和木兔确实不可能永远绑定在一起。这种感觉在木兔毕业时没有过,在木兔进入职业俱乐部时也没有过,但就在他提到女朋友和未来时,这份绝望和烤肉店的烟尘一起铺天盖地的涌上来了。

赤苇也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不管怎么样,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木兔。

于是赤苇盯着菅原的粗眉毛感同身受般的跟着胃痛了一下,把手里的活动资料啪啪整理好,摞在桌子上。

即便在赤苇看来菅原的愁闷多少有点杞人忧天,他们两个人完全就只差一句告白的样子,但他还是很体贴的拍拍肩膀安慰几句。

推己及人,反而是他这边很难摸清心情的单细胞生物更难办一点。

赤苇一直搞不清木兔到底是怎么看待他,是好用的后辈,还是有点天分很顺手的二传,如果丢掉一直在他们之间传递的那颗排球,如果木兔身边有了更体贴的女朋友,他们会做永远的朋友吗。

“真不甘心啊。”他听见身边的菅原很小声的这么说,胳膊肘毫不在意的压着校园祭的企划书托着下巴,眼角的痣很没形象的被他的手指给挤压。赤苇从他的眼睛里清晰的见到真的可以被称为不甘心的情绪,感觉要通过空气一路传递到自己的眼睛里。

赤苇明白的,他也很真实的在不甘心。

于是他难得的想诉说一下心情,却听见菅原捡起来刚刚的话头:“明明活动还得一个月才会开始办,现在就开始开会的话,每个周末都要被占用,真不甘心。”

赤苇在这一瞬间有点想让菅原还他的忧郁。


不过这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与其一直担心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落地的爱情,关心一下接下来还有没有可以休息的周末更重要。某种情况上看,他俩都算是很务实的人。

暗恋确实会让人失望,但是学生会不会。

从初夏开始,整个团队开始进入了有条不紊的加班中,并且工作的忙碌程度随着温度开始一起升高。

赤苇和菅原被分到了同一个小组,负责对社团摊位的内容和经费进行审核。他俩主要负责运动部,两个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把钱攥得死死的,加班的怨气全都回馈在来讨钱的部长们的身上。

高中搞社团时,菅原的副将身份因为泽村太过可靠几乎算是挂名,像交报告写检讨之类的闲杂事基本没费上心。但托木兔的福,赤苇的部长经验满打满算四舍五入甚至可以写成三年,伴随他整个高中时代的工作除了饲养猫头鹰,还得加上成沓的报告,对于社团想借机多要些经费活动后中饱私囊的说辞熟悉的很,手里不予通过的印章在报告单上盖的咔咔作响。

菅原坐在他旁边给报告分门别类,不通过的攒成厚厚一摞,老旧空调在他们头顶嗡响,噪音很大,凉气倒是没见多少。菅原把温度再次按低两下,抱怨了两句低效率制冷模式,又说这段时间不怎么窝在公寓还真是省电费了。

他弓起背,像一只耍无赖的猫一样趴在椅背上,盯着窗外烤得炽热的柏油路,诚心祈祷等活动那天能被分到室内的工作。

菅原扭着头和赤苇说高中顶着高温打球时从来没觉得热,可现在就算只是在室内整理文件,夏天的高温就好像很难摆脱掉了,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这几年的气候就是比前几年煎熬。

赤苇盯着手里足球社申办马戏团的单子,对菅原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时觉得这个学校真的没救了,大学搞文化祭就算了,现在稀奇古怪的活动办的简直像是阿拉斯加嘉年华,铁面无私的给空中飞人节目写上重度危险的批注,并坚决拒绝给他们买一顶可容纳一百人的巨大帐篷。

菅原不知怎么从高温联想到排球合宿,他不老实的用脚尖踢了一下赤苇的凳子腿,说起乌野在高二暑假的时候去山里的集训。


荒郊野岭的奇怪排球场是教练找到的,好像是倒闭了的度假山庄的遗留物,当时已经被别人买下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也许是为了多利用最后一点价值,被乌野的教练用低廉的价格包了一整个夏天。他们住在场地附近的便宜民宿,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和室里,铺的榻榻米挨得很近,没有空调靠三台左右摆头的落地风扇过夏夜。

菅原一向有点怕热,担心了好一阵能不能睡着,好在山里到了晚上会刮风,气温普遍低些,就算是一群男高挤在一起睡,窗户大开到夜里也不会太难熬。

除了第一天又兴奋又认床翻来覆去很久,后来的一连几夜菅原都是这么觉得的。

直到有天白天输球输惨,导致到夜里他也惦记到睡的不是太熟,被身边泽村窸窸窣窣不知道爬起来干什么的动静吵醒,半阖着眼睛感觉有阵凉风过来,才发现是泽村在偷偷调整电扇的位置,让他们这边能吹到的时间长一点点。

他在心里叨念着大地好狡猾,在对方回头时立刻闭上眼睛装睡,静静听着对方轻手轻脚把自己塞回旁边的铺位,调整回又轻又长好像准备进入睡眠模式一般的呼吸。随即菅原就听见纸页扇动的细碎动静,一下一下像泽村悠长的呼吸一样,凉风很有目的一般从自己刘海梢略过去,比风扇显得更热烈一点的风感觉牵连住了今夜的第一缕梦。

菅原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泽村大地用纸扇出来的风到底是顺带略过他这边,还是特地制造出来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敢,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很沉重的跳动起来了,砸在他们交织起来的呼吸的每一个末端,比往常要至少快了一个半拍。

过了很久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醒时也没发现昨天泽村用来扇风的纸页被放在哪里,只是时间来不太及他想太多只能快速去洗漱。

之后的晚上菅原刻意晚睡时,都能抓包泽村调整风扇和夜里人为扇过来的风,白天旁敲侧击,对方却一副完全没有怕热过的正直样子。搞得菅原觉得自己要转职侦探,却也始终没有敢真的睁开眼睛看一眼。他觉得如果两个人在黑夜中对视未免也太尴尬,如果发现只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就更难以和泽村相处了。哪边都不如装不知道的好。

现在那个度假山庄好像被重新装修成了温泉酒店,吸引客源的噱头从夏天变成了冬天,排球场被推平了建成纪念品商店,菅原现在还不知道那时夜里的风到底是被抱着怎样的想法出现在身边的,但要溯源的话,那可能是他喜欢上泽村大地的不能被忽视的契机之一。

他讲完时,赤苇已经让待处理的文件全部告一段落了。菅原看着一摞整齐的A4纸直夸他能干,完全没有在偷懒的自觉,还在满怀好奇的问赤苇,合宿时有没有和木兔有超出平常的相处,毕竟很难就算是晚上睡觉都呆在一起。赤苇因此感受到一部分遗憾,说他们合宿一般都没什么有趣之处,住的大部分时候一直都是酒店二人标间,他就算是和木兔分进一间,夜里也不会在空调房里有诸如此类的多此一举。

“你们city boy好可恶。”菅原用更真挚的语气去抱怨。


但一想到与气温相关的事,赤苇没法不想到冬天。

木兔是真的非常温暖的一个人。他的生命力太过蓬勃,赤苇从第一次仰望他起跳时就知道,木兔是高山顶端的太阳,源源不断的滚烫温度能从他身上满到漫出来,熨帖整个世界。即便是到深冬的雪地里,就算没有手套的庇护,他的手仍然是烫的。

他会想起高中二年级时候,东京下了一场很少有的那么合时宜的圣诞节大雪。快下训的时候木兔吵着说要过节要去吃蛋糕,一推开体育场的大门先冷风一步钻进来的却是洋洋洒洒的雪片,赤苇只穿了训练短裤,大腿上附着一层薄汗,被风一吹,深冬的寒意电流一般掠过全身了。

因为这一场大雪有点过于突如其来,赤苇没有带伞也没有带围巾,他站在原地为回家稍微有点犯难。木兔却还忙着对漫天大雪抒发感慨,没有被任何会变得难走的路扫兴。

他的蛋糕计划还打算照常进行,其他队友不想冒着雪淋一身湿纷纷退出,木兔便一个劲的来缠赤苇,一直到赤苇扣好大衣的纽扣都还没放弃,笃定他会陪他一起去。

赤苇最后确实放弃了抵抗,但在顶着寒风往商业街走的时候确实也在后悔。

期待补充糖分的木兔步子迈的很大,靠发胶塑造出的发型在大雪中也没被打压,赤苇缩着脖子凑在木兔身后走,即便多少被木兔削减了一点风,但雪片还是像尖利的沙砾一样擦过面颊,当终于踏进甜品店时,赤苇已经觉得自己的脸毫无知觉了。

甜品店里人意外的拥挤,大家都很重视节日氛围似的,赤苇暗暗希望多排一会队,因为天气预报提示说风雪十几分钟就可以停止了。木兔凭借优越的个子,把橱窗里的蛋糕看得一清二楚,选定款式后就耍赖把排队任务扔给赤苇,自己跑掉了说去买可乐饼他来请客。

赤苇多少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能叹口气接受木兔的跳脱想法,一板一眼替木兔排队。

那天他们运气大概不错,对方回来的时机刚刚好,赤苇刚刚从店员手里接过来蛋糕,木兔就推门进来了。

除了手腕上挂着的一兜可乐饼,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礼品袋。在赤苇走向他时,木兔从里面掏出来一条厚实的黑色围巾,吊牌还没拆去,和围巾的流苏一起穿过木兔的指缝一起荡啊荡。

赤苇提着蛋糕一时没有理解木兔的行径,直到木兔随着他走近非常自然的把条围巾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笑眯眯的如同为一只瘦弱的幼犬系上项圈一样,小心的为他缠了半圈。他的手背蹭过赤苇的脸颊,滚烫的温度稍纵即逝,完全不像是刚从室外提着东西走进来的人。

“这下暖和了吧。”木兔两只手还抓着围巾最后的遗留下的两条末端,像是靠着这条围巾给了赤苇一个草率的拥抱。他耍宝一样说:“看赤苇实在冷的不像话。”

“这是圣诞节礼物吗?”赤苇感觉自己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脸颊被木兔不小心碰到的那个位置还在发烫。声音好像被木兔一同关在了围巾里,显得闷闷的。

“只是感觉赤苇需要就买了。”木兔说着,把赤苇的新围巾放开,晃了晃手里的可乐饼“走吧我们回去了,不然就要凉了。”

“好。”赤苇回答他,觉得这样普通的对话他大概要能记住一辈子了,其中堆叠的那些轻飘飘的情绪把当时后悔陪木兔来的想法全都一丝不落的掩盖住了。

现在和菅原提起,他也只能想起围巾围上来时的触感。


“你绝对想起来了什么吧?”菅原抱怨似的声音把他从雪地里拉回夏日“笑容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了哦。”

“算是吧。”赤苇把嘴角压下去,选择了最狡猾的回答。

两个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会,空气里只有空调持续不断的制冷声,现在不是什么陷入回忆的好时机。赤苇漫无目的扫视桌上的资料,真的十分担忧按照这个走向,校园祭真的还能有体育部的任何活动吗,并犹豫再三还是把想要放烟花办篝火舞会的网球部那张从酌情考虑的部分转移到了绝对禁止的一摞中。

“这个活动确实还可以吧,比马戏团什么的靠谱多了。”菅原比网球部部长率先抗议。

赤苇铁面无私:“没有什么比城市里的明火和男大学生更危险了。”

他几近绝望的把报告单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最后长叹一口气:“就没有点什么常规化的活动吗,咖啡馆表演赛话剧之类的。这会让我觉得这里的运动部长全是木兔前辈类型的人。”

菅原努力回忆了一下会议时见过的现在这些学长或者后辈,觉得对赤苇实话实说确实如此多少有点打击。他只能拍了拍搭档的后辈劝慰现在还早,尽快把通知放下去慢慢来。


但慢慢来的后果就是后面拖拖拉拉终于敲定内容后,两个人迎来了更长久频繁和忙碌的加班。在校园祭举办前的周末,东京的夏天也终于轰轰烈烈的用它的触角包裹住的全部的空气。

他们之前的临时办公室被征用,因为实在不愿意去和其他小组乱糟糟挤在一起,两个人只能选择把工作带回家,被选择的是离学校更近的菅原的公寓。

这是赤苇第一次拜访菅原家。空间内目之所及和他预料中的一样规整。

菅原一边招呼他随便坐,一边躬身去玄关的鞋橱里给赤苇拿客用拖鞋,赤苇老老实实的坐在换鞋凳上,看着菅原越过靠外的一双深灰色的费力去拿更深处的另外的拖鞋,也许是因为疑惑的眼神有点明显了,也或者单纯只是菅原想说,他拎着好不容易取出来的拖鞋扭过头来边递给赤苇边说:“那双是大地的。”

赤苇沉默低头换鞋,把塞满资料的单肩包甩在一边,已经不想多余给菅原搭腔,对方也果然如他所料蹲在原地很迫不及待解释起来了:“之前大地来住的时候逛家居店的时候买的。”

菅原先说起从学校到他的公寓要经过的长长的向上走的坡道,他和泽村一起走过那条路两三次。

在泽村上次来东京时,还是很难避免的成为了菅原的苦力。他们一起坐很久的地铁去家居店搬回来一把菅原一直很想要的椅子,靠两个人纯人力把一堆沉重的零件搬上坡路,再抬上楼。这次被作为报酬的,就是菅原在店里一同为这双泽村大地专属的拖鞋买了单,摆在鞋柜里和菅原自己的放在一起像亲密的标记点。

那把椅子也是靠泽村大地为主力组装起来的,张牙舞爪很宽敞的一把摆在菅原的阳台的,成为很显眼的家具。

菅原说起解决椅子后他们一起又慢悠悠背对着夕阳走下傍晚的坡道去商店囤积食物,趁天气还没彻底热起来煮寿喜锅,吃过饭后一起挤在水池边刷碗,到晚上他盘腿坐在椅子上看书,看泽村一边举着漫画一边端着小狗花纹的马克杯踢踏着拖鞋去冰箱里找大麦茶,让人感觉一切构成了很奢侈的幸福。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就好了,每个和泽村呆在一起的瞬间,菅原都短暂的许愿过。


“你们有点过于好夫妇了吧。”赤苇面无表情的直白评价道,并给面子的把完全是新婚几个字从嗓子里咽下去“实话说如果是这样的相处的话,菅原前辈不告白就是在浪费时间。”

“我会考虑的。”菅原漫不经心的说。

他随手抽出张活动单页样板,被上面一大片的粉色爱心刺的眼花,花体字缠缠绕绕有点难以辨认,很应景的与表白相关的活动。是演剧部承办的类似于惊喜快闪的项目,卖点是在校园内随机设置npc,可以提前串通好,带恋人或者准恋人来触发惊喜表白。

从第一次看见两个人就议论过这个真的是有点不得了的创意,感觉能在学校里看到很多次类似英雄救美那样的俗套情节。

他们也顺势讨论真的告白的话要怎么做,菅原也不算很意外的是朴素派,说大概会在一个刚刚好的天气里,找个刚刚好的时机,平铺直叙的说出口。赤苇倒是说会当做求婚一样认真准备,必要的话会找一个大场面,比如在世界级的赛场上不顾安保冲上领奖台给木兔一个吻。菅原笃定他不会这么做,所以才会像这样当做冷笑话一样讲出来。赤苇对菅原的说法耸耸肩,搞得菅原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家伙说不定深受木兔影响,远没有表现出的这么稳定。

最后赤苇叉开话题,建议菅原不如就借校园祭这个难逢的活动告白吧,他们可以一起想一个还不错的主意。

即便菅原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赤苇的提议,最后还是决定约泽村来参加一下他们的校园祭。主要还是因为泽村提到说东京最近有一个他有点感兴趣的推理小说作家的签售,有点想要去一下。虽然菅原完全不知道泽村什么时候成了推理小说迷。

顺势邀请了泽村来校园祭以后,菅原在心里自洽也许是警校生的一些素养需求,但又有一点失落,感觉两个人不像高中时代那样时时刻刻呆在一起以后,变得不能立刻了解到对方的新喜好,说不定哪天泽村就突然偷偷谈了女友,真的不能两个人一起去新年参拜了。

转头晚上菅原就做了噩梦,梦见泽村的婚礼上,新娘的头纱掀开,是一本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精装集,扔过来的捧花被他接到是沾满了红色印记的一捆情书,信封上全是他的笔记,写满了大地我爱你。

凌晨惊醒的菅原趴在床上听外面的蝉鸣,从来没有想过这份暗恋能有如此严重的心理反馈,他给赤苇弹过去消息,说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告白了。

在正常时间起床的赤苇看着凌晨三点多的留言,再次认定菅原其实也是一款很难办的学长的猜想,绝对是正确的。但他还是很好脾气的回复了一句加油,没有问题的,想了想那两个人透露出来的日常,又提前补了一句恭喜。


互通完消息以后,这件事却有点石沉大海,赤苇以为菅原会和他说一说相关计划之类的,但没想到再也没被提起过,两个人把大部分精力全放在校园祭上,离日期越来越近,见面讨论的都是焦头烂额的工作。赤苇想了想也对,又不是女高中生,不会把暗恋心迹一五一十的全部袒露,之前总不经意谈论起来,也主要是因为处境略微相似的情况下,爱这份情感满的没有办法再关起来,只能任由溢出。

他很期待菅原能和泽村真实的达成新婚成就,如同在卑微的祈祷自己也能有个好结果。

一直到校园祭顺利开场,赤苇也没听到菅原传来捷报,反而是木兔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他们校园祭会办马戏团嚷嚷要回来东京看热闹,还一个劲的问会不会牵来老虎。他在组织活动不要出乱子和给木兔辟谣两头忙的团团转,根本没时间主动去关心菅原的恋爱。

即便他再三向木兔强调了没有马戏团,这位很爱热闹的前辈还是决定回来一趟,理由是很久没有见过赤苇了,正好可以一起转转。赤苇被他这一记直球打的不知所措,只能一个劲的说好,来了他会去接他。然后挂掉电话后,自暴自弃的任木兔欢快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反复循环,不由自主的期待见面。

但到校园祭那两天一切都超乎赤苇预料的混乱,先是前一天下暴雨导致几个没有存放好的宣传展板报废,导致短暂消失两天后再出现的菅原不得不临时去处理,活动当日两个人的巡逻工作全都落到赤苇一个人头上,再是舞台晚会那边有个合唱节目六个人骑两辆单车出了事故要开天窗,紧急来抓人凑数,赤苇的身高让他不幸入选。这让他不得不需要去和木兔说工作导致他没法陪他逛,盯着手机界面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时,对方需要加训放鸽子的消息就被收到了。

赤苇看着一串哭泣猫头鹰贴图,有点想去神社拜拜,不管怎么说真的有点倒霉过头,也不知道是应该去拜转运还是去拜姻缘。

好在虽然很不顺但一切都在按照应该改善过来的方向顺利进行。甚至在晚会前他还能获得一点喘息的时间,如果没有接到菅原来分享恋爱成功的电话,他大概心情能变得更好一点,并且现在他彻底确定了,他去神社的话要拜的是姻缘。


菅原的电话真的来的时机很正好,赤苇刚坐在后台吃完饭团,他接起来就听见彻底失去靠谱印象的前辈在爽朗的笑。在之前赤苇知道泽村这两天因为一个小说展来了东京,也知道今天本来是要来他们学校参加活动的,但因为意外不得不和菅原一起去郊区取新做的展板,两边都忙的很,也没有打上照面,只是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赤苇看到新的展板已经被安置好,猜测菅原应该是要送泽村去车站了。

和赤苇计算的倒是差不多,菅原在和泽村去车站的路上还在有点失落的道歉说难得来一趟还得让泽村帮忙。对方完全不介意的说没关系,也确确实实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们跟着电车晃晃荡荡的前进,菅原所谓的在刚刚好的时机的告白也没有成行,他们这两天确实没有什么刚刚好的时机,连小说展作家介绍的新书情节都是关于警察家属保险金情杀。

到车站两个人很干脆的告别,也许是菅原的失落太明显,泽村临过闸机前撞了撞他的肩膀,像两个人还在球场上时那样。

菅原祝他回程顺利,许诺说下次再来带他去看天空树。泽村笑着说好冲他挥手道别,然后随着人流走远。

菅原意识到他到东京后,总是反反复复的一次次来车站接泽村,又一次次送泽村回宫城,像游戏里的定点npc,说不定以后也会变成泽村后面人生里的npc,随机来东京的时候刷新一下,甚至以后在他未来的家人面前起点击触碰获得青春回忆的作用。菅原突然觉得演剧部的这个活动他确实应该也参加的,他一定能游刃有余的在小情侣面前扮演好相关角色,亲身经历本色出演。

他难过的看着主将的背影,一步一步的从安全闸机那端慢慢走远,他没有买这一程的车票,过不去。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目送他离开,然后回家,想办法消除掉公寓里没有泽村走来走去的戒断反应,也想办法消除万一这次以后他们会继续渐远的想象。

但他突然看见了泽村从车站长长的走廊折返回来,本来已经走出有几百米的快要看不见背影的距离了,泽村跑回来仿佛只用了短短的几秒钟。

他们隔着闸机对视,泽村喘着粗气,背的背包都歪掉,他很少这么不稳重,像是很惊喜菅原还在原地般的笑了,菅原却只顾得有点意外的和他对视,刚刚分离带来的巨大的失落还没有缓过来,满脑子都是出什么事了,先猜测对方的证件不会难得粗心被落在他家里了吧。

“我有话一定要现在和你说。”泽村很快的喘匀了这口气,郑重其事的挺直背。

“东京塔不是一定要去转一转,排球赛在家里看转播也没什么,那个推理小说作家的书只囫囵的读过一本,根本没有变成什么小说迷。”

“只是因为我想见你,菅。我总想找点借口到东京来。”

泽村的脸涨的通红,但菅原心领神会一定不是因为刚刚跑过来的那两步。他的声音被来来往往的嘈杂人流裹挟着却丝毫没有失真,反而像是在菅原脑子里自动播放一样,缓慢又清晰的响起。

“现在我发现想见你是最好的理由。”

菅原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和耳朵大概都不是太好用,他有点不太理解泽村这一通话的意义,好像这些词汇被组装起来完全变得陌生了,以及他先担心的竟然是他是不是真的还能教国文。

除此之外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心跳声,从他的胸腔,和泽村的胸腔,他们隔的明明是没有近到能听见对方心跳的距离,菅原却笃定自己听见了。

他现在在考虑,如果翻越闸机会不会被警察抓走,因为现在他非常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赤苇听完菅原憋着笑讲完这些话,大概明白这应该就是菅原的胜利结算。他由衷的为他们感到高兴,替菅原松了一口气,但又替自己憋会半口。

赤苇有点不太能正视自己内心一点点溢出来的酸涩口味的嫉妒,但仍然郑重其事的说了恭喜。

“赤苇。”菅原脱去笑意,认真沉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加油。”

“…好。”赤苇回答他。

挂掉电话后,节目很快就要开始。赤苇混在合唱的队伍里,发下来的统一服装的领子有点卡脖子,奇怪的亮片翘起来扎的皮肤有点痛,其他人身上的又被舞台顶的面光照的波光粼粼,很晃眼,让他只能眯着眼睛去看舞台下到底有没有站满人,不集中精力的话也只能看到一片一片稀里糊涂的光斑。

临上台时他听见前面的男生抱怨说女朋友会来看,这样的灯光搞得他没有办法和恋人恩恩爱爱对视了,赤苇还在想能有多夸张,真的被光刺的有点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才确定那人没在说谎。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也没有人特地来看他这个凑数的,而且演出服像缝了一身鱼鳞也没有很帅,只跟着排练了半个小时说不定会直接演砸。

赤苇站在后面的高台上把事情一件一件从心里捋过去,漫不经心的跟着唱,感觉不愧是成绩斐然的合唱队,混进学生会几个半吊子,还能唱的很好听。

正神游时,他突然觉得视力好像确实出问题了,在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之间他好像看见了木兔那颗惯常涂了过量发胶的脑袋一晃而过。

他急迫的又去寻找了一遍,用尽全力让视野变清晰,发现并不是他的错觉,木兔光太郎真的站在人群中央,他个子很高,肩好像比上次见面时变得又宽了一点,就算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T恤,站在暗处,挤在乌压压的人群里,还是可以让人一眼看到,笑容张扬灿烂。

木兔好像也看到他了,抬起手来夸张示意,像每一次在球场的胜利后,他们的视线跨过很多的人很多的灯光交汇在一起。他们总能准确的看到对方递过来的目光。

合唱结束以后,赤苇在场馆门口和木兔碰头。他还没来得及换掉这件奇怪的演出服,带着一身亮片跑过来,看到木兔叉着腰站在门边,像一个奇怪的立牌,他们的距离在他脚下被缩短,因为密集的人流赤苇站定时两个人离得很近了,甚至能感受到木兔身上传递过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

“木兔前辈不是…”

赤苇的话被木兔干脆利落的打断,他是什么心情都会表现在脸上的人,现在的表情带着一点点显而易见的嗔怪:“都说了很久没有见赤苇了,因为想见面就来了。”

赤苇从来没有想到能面对面再一次听到这句话,对他心脏的冲击力原比从电话里听到更大,赤苇能感受到他大概耳朵和脸一起红了。

他看着木兔,这次不像刚才还在舞台上时有那么多的东西把他们隔开了,赤苇能更清晰的看见木兔流光溢彩宝石似的虹膜,也能看清他眼睛中的自己,衣服上的亮片折射着乱七八糟的光,在他的瞳孔里像一个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木兔好像十分专注的注视着自己,用他金棕色的眼睛。

赤苇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也是庸人自扰的一份子,这一刻他突然想就此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即便这不是他一开始规划过的所谓的大场面,但他突然觉得现在是菅原说过的一切刚刚好。

前一天下过雨所以有很清凉的夜风,因为想见自己而突然出现在台下的木兔,场馆里乐队开始表演,有隐隐约约的木吉他声音传出来,是一支调子轻飘飘的情歌。

“木兔前辈。”赤苇能坚定的叫出他的名字,这是这两意外频发的日子里第一个好兆头。

木兔的笑容柔软,仍然用他很专注的眼神与赤苇的目光交汇着。时间在这时仿佛流逝都变得缓慢了,一切都变得刚刚好。

赤苇也笑起来,正打算开口,不远处的空地上突然霹雳乓啷的放起了烟花,火光嗙嗙的冲上夜空,像彩带一样从高处拖着五颜六色的尾巴坠下来。赤苇被声音惊到惊讶抬头去看,上空红色的蓝色的五彩缤纷挤成一团。

木兔一惊一乍的声音在他耳边和烟花一起炸开:“哇你们学校真的好大手笔——”

赤苇感觉木兔几乎整个人要挂在他身上,他一边挂念着文化祭后或许需要写的关于烟花的检讨,一边紧张于背后木兔贴过来的温度,他几乎要被木兔搂进怀里了,现在终于完全没有心情再平心静气的说出那句告白。

这下赤苇真的确定了。

这两天他确实需要去一趟神社,要拜的或许真的是姻缘。

他悄悄向后倚了倚,耍赖一样真的靠在了木兔的胸膛上,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在夏夜相互传递着,赤苇感觉短暂的从连日的疲倦中解脱了一下。木兔像做过无数次一样,抬起手搭上赤苇的肩膀,对他说:“辛苦了,很棒的文化祭。”

赤苇稍稍侧头看了看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觉得就算这次没能开口,但之后的每一秒他都有底气说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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